上篇第五章憂抑(2/6)

沦为北条家唯一血脉的我曾惶惶不可终日。北条胜彦不杀我，只是因为我得像我们的母亲。

「哦？我的小侄儿难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今川纯信手执一把緻摺扇，他不苟言笑，但风雅淳正的仪态又令人觉得风和气。被我回绝好意后他并未发怒，只是用那摺扇在頜前挥了一挥说：

面上忠于兄的北条政庆背叛了我们。他藏得太，在自己的领地山中城都没对我与兄痛杀手，所以谁都没能料到他会忍到五年后才翻脸。

「北条家为人所灭，鹤若必定会为家族报仇。然纯信大人诸事扰，鹤若不敢惊动大人，之后我会自力集结起仍忠于我父亲的旧向那佞政庆復仇。待大仇得报，我定会竭尽心力服侍今川家。但鹤若自知是个眇小无才之辈，无法派上什么用场，自然也经受不起纯信大人的抬。鹤若只求能以北条家遗孤的份留在骏府筹备枕戈剚刃之事，大人能给予我这安枕而卧之地我已是万分激了。」

我瞒天过海，让今川家的所有人都相信我就是北条政冈的小儿鹤若。真正的鹤若早就被我斩首，尸在相模国的农田里腐烂发臭。就算有人发现了鹤若的骸骨，谁又能将无尸和淳朴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呢？

可现他死了、与那曾蔚为壮观的小田原城一起被扫了时代的垃圾堆。而我也终于解脱，不必再因他对手足的猜忌而殫竭虑，更何况我也算报復过他……

「一切皆听从姑丈大人安排。」

他在小田原城的居室里掛满海石榴的粉墨画，连他的胁差刀鞘上也有着那的图案，永不褪的鲜红、像歃过血一般。

兄母亲，在母亲死后仍扭曲地着她。

我躺在和的被褥上，仰面对着空无一的天板。虽是寄人篱，骏河城的黑夜却没那么难熬，底层的炉火烧得旺盛，连上层的居室都洋溢着温的气息。

率先开的是瑞殿，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一答案。将北条家的遗孤收为养，对既不算亏待自己侄儿，对外亦能彰显今川氏的仁厚泽。

这一年四月，骏府城中樱丛繁茂。纷纷扬扬的樱飞屑覆满院，我也在这玉树琼枝完成了此生第二次元服之礼。

在北条家灭亡这一悲难后，我却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

「鹤若，我与殿商议过后，殿决定收你为今川家的养。」

他认可了我，曾经那个认为女不该习武的成田大人将重振北条家的希望押在了我上。此后二十一岁的我就要扮作十六岁少年的模样，还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牢固的靠山。甲斐的淀川氏在我兄和嫂死后已失去了援助我的义务，武藏上杉氏与北条家昨日还互为敌手，而近在前的伊豆北条氏……却是这次焚烧小田原城的始作俑者。

兄登上家督之位后，把我父亲所有的女儿都嫁去。而后又担心这些已婚的公主会生有北条家血脉的男孩，便暗地里将她们一个个毒死。他得杳无痕跡，以至于我最后一个庶血崩而亡时，旁人都只觉得是怀着早產儿的她数奇命蹇。他千方百计打探到鹤若的行踪，却没有派亲信动手。他让我手刃自己的亲弟弟，为的也正是杀儆猴吧？

违啊。既然公主殿最终持有了北条家传宝刀，殿自然有资格成为北条家的后继者。」

我向他一叩，结束了这场能决定我命运的谈话。

今川纯信要收我为养，他如今力健，不必考虑后之事，区区一个养也威胁不到家督继承人的位。但我生于萁豆相煎的北条家，无法再面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概率发生的手足相残之事。

次日晌午前，今川纯信又在本召见了我，他此前的顾虑也并非是在纠结于我份的真实。他在考量该给予我何相称的名分。

北条家失去了领地，但相

我唯一能倚靠的家族只剩远江·骏河国的今川氏。今川纯信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若他真想将北条家的领地收中，大可借用之前北条家不兵协助他攻打叁河的理由向我们发难，而不是採用如此毒的手段。再怎么说，纯信大人的正室也是我父亲的亲、是我的亲姑母。这对夫妇年少便相识，纯信定然不会对妻的母家不仁不义。

「你这孩何必如此谦虚，我疼自己的亲侄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什么无福消受的理。不过，若你执意要延续北条家的血脉，我也不会阻拦。只是我已在替你筹备元服事宜，也会代你父兄为你取名。」

听完我的陈述，面和蔼之的今川纯信将我从自己遥远的思绪中拉回来。

我与成田氏父商量好对策，决心弃城投奔今川家，唯一的问题只剩……

我酿了罪恶，事到如今只有借着罪恶之名才能附生。

纯信大人自我父兄名中各取一字，作为将伴随我终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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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姑丈大人与姑母厚，恕鹤若难以从命。」

北条家的真彦，这便是如今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