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3/5)

昨晚我已经跟对面轿店说好了，你过去牵就成。”

他望着妻，费了半晌力，才说了句：“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莫说，赶办正事去，一家全靠你呢。”妻从他腰间解开钱袋，将钱了去，又盯着他笑着说，“你若是觉着亏欠了我，就慢慢还，还到白。”

他说不话，重重了。虽然他事事谨重，但从未如此时般郑重。妻仍笑着，中却忽地泛泪来。他忙抓住妻的手，重重握了握，而后起离开。

一路上，他中一直涌不止，原本孤寒僻冷之心，雪一般尽，渗到心底，培一颗，并生了。当年读《论语》，读到“君务本，本立而生”，他始终不太明白其中真义。这时却忽然领悟，人心若没有，便永难安宁，更莫论有何建树。而这心，旁人无法给予，只能自己生。《论语》那句讲的是君以孝悌为本，可他上无双亲，无兄弟。他的本，不在父兄，而在妻儿。从前，他极不屑“仁者人”这句话，这时也顿时明白：人，实乃救己。由这，一己之心才能他人之心，并由此汲得气力、寻得稳靠、获得生。

以往独自行在路上，他中似乎蒙了暗雾，什么都瞧不见，这时那雾忽然散去，顿觉丽日照、风轻拂，这街市人群、河草木竟都如此鲜亮明朗。自己前往去查的案也不再是重负，驴铃叮当，轻晃，竟如去赴宴一般。

一路畅快，来到蔡河湾，他寻见了那座院落。从外瞧，那院落临河而建，一带青瓦粉墙，和一般官富室的别院并无分别。只是院一角开了一个门，将蔡河引了院里，又从另一角引。他驱驴来到正门前，由于并非官，院门没有门楼匾额，只有两扇黑漆门板。他正要驴，门忽然打开半扇，里迎个人来，一皂服，正是王烩说的吴扁嘴。

“程介史，王副史吩咐小人在这里候着您。小人五更天就赶了来，候了您足足两个时辰，想着您恐怕不来了，正在犹豫，是再等一个时辰好，还是索等到中午……”吴扁嘴四十来岁，年纪虽不小了，却似乎缺些心智，生了一张宽扁嘴，一开便溜，为吏二十来年，至今却仍只是个五等衙皂。

程门板一向不喜此人，今天却不愿恶待任何人，便尽量放和气问：“这院主人是什么人？”

“房主姓韩，造车的那个商。小人有个远房姑父一直想买他家的车，小人不许，一听这姓，小人心里便信不过这人，结果真被小人看准。瞧瞧，他这院里果然了这等邪事。”

“那个‘韩车’？”程门板知韩家世代造卖车，这一代家主韩，技艺越发奇，中指南车、记里鼓车皆由此人所造，名列汴京“天工十八巧”。

吴扁嘴忙答：“就是他！家宅原在西城，偏生又在这南城河边典买这园，盖个楼，飞上天，如今人又不知游到哪里去了。小人这几天四寻死了，都寻不见。昨天倒是碰见个姓韩的，却是个匠人，小人的大堂妹最芍药，二堂妹却只吃……”

程门板再听不得，了驴，给吴扁嘴，自己走了那院。里十分宽阔，才平整过，尚未植树，望过去有些空落。唯有中间开了一大片池，从蔡河引，由一条弯曲将注池中，又由东南墙角。池北岸，有一个大木台，中用木支撑，架在面。周回两级台阶，台上空空，木桩边拴了两只小船。池南岸也有一座木台，上则是一排新修的临房舍，前厅、中堂、耳房共有五间，门窗瓦俱全，构形极巧。不过，全都是净木料，尚未涂饰彩绘。